【大莺】繁星共舞的风幡(续3)

继续的大正pa,警察包包x作家莺,快被我变成包包是pc的跑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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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共舞的风幡(续)》:(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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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通往旅店的道路逐渐下坡,两侧农田与树木仿佛生长在一张弯曲的纸片上,呈现圆润的下垂之势,绵长的绿与无垠的蓝交汇于目视不清的远方,像是连接了两个时代的门扉,终结着眼前,又通往未来。

大包平跟着莺丸走在田间的小道,草木青涩的气息填满鼻腔。路旁尖顶的住屋外晾着被褥与衣物,前者被太阳晒得蓬松,后者犹如彩旗迎风招展,再往后走便是果树田地连绵不绝。莺丸的木屐与大包平的皮鞋踩在地面发出截然不同声响,交织后却显得异常融洽,潮水般持续的蝉鸣时不时混入足音,让人感到脚下所踏的并非道路,而是夏季炎热而黏着的气息,就连脚跟提起时都有种被热气粘连的错觉。

从小笠原的宅邸到温泉旅店,需要经过的田地相当悠长。大包平走着走着忍不住瞥向莺丸,视野里一缕缕散下的莺发被阳光映得略微发黄,额发遮住的面部和颈部清爽得没有一丝汗水,和服合拢的倒人字领口现出一片白皙肌肤,像是炎炎夏日里令人舒心的冰棱,半透明的断面折射出玲珑的光,映得大包平心中一片明净。

他突然感觉自己正走在一张绘满缤纷的纸面,而莺丸是落于其上的一滴墨水,那濡羽色的墨汁在纸上晕开,顺着每一道纸张纤维游走,不知不觉藏进每一种色彩,当反应之时他早已深陷其中,不论望向何处,脑中都是莺丸的影子。

似乎是察觉到大包平的视线,莺丸也扭头向他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大包平急忙避开他的目光,两手插进便服的裤兜里,“刚刚的晚饭味道很好。”

适才从小笠原家离开前,大包平见到了莺丸的叔母阳子。阳子如同大包平见过的许多中年女性那样,温婉而寡言,绣着蓟花的和服衬领紧拢,带来一种无形的压抑感,面容上每一道皱纹都填满生活的无奈,又因为丈夫的去世多了一份孤单。大包平洪亮的嗓门让家里变得热闹时,阳子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相当开心地挽留了他共进晚餐。

“你如果喜欢,明天也过来吧。”莺丸轻轻笑了笑,“叔母看起来也很高兴。”

“好啊,如果不打扰的话。”被莺丸如此邀请,大包平感到心跳快了几秒,想也不想便答道。

“说什么打扰,你能来我也……”

莺丸话到一半突然顿了下来,表情微微一拧,随即恢复如常,却没有逃过大包平的眼睛。这样的欲言又止让雾里看花般的难耐感再度攀上大包平心头,他正想问些什么,二人已经来到旅店附近,明石的两个弟弟萤丸和爱染飞奔着跑进院子里,少年的体格轻健而雀跃,仿佛两只掠过海面的飞鸟,带来一阵青春洋溢的风。

萤丸见到二人率先打了招呼,爱染也大声问了好,便说说笑笑走进旅店院内,而后另一位少女走来低低唤了句“莺丸先生”。她穿着件朴素的灰色和服,面上有种小动物般怯生生的羞涩,似乎都不敢正眼多看大包平,只是用水汪汪的眼睛望了望莺丸。

“你又和母亲去镇里卖东西了?真是辛苦了,最近生意怎么样?”

不知是不是大包平的错觉,莺丸与她说话的声音似乎比起平日更温和几分。大包平不禁仔细打量起少女,发现对方与花子松子一般年纪,却并不像那二人一样活泼烂漫,那双盈盈眼眸似乎何时都含着泪光,给人一种无措而怅然的感觉。

兴许是被大包平看得不好意思,少女像是被火灼伤一般退了一步,头埋得更加低垂,用轻柔声音答着莺丸的话,“最近生意比之前好了些,妈妈说可以歇息两天,不用再起早贪黑地赶去镇上了,她今天还买了些油豆腐皮,打算做油豆腐寿司。”

“那她没有跟你一块儿回来?”莺丸抬眼一看四周。

“妈妈去警察局了,说是要和警官们商量明天搜山的事。”

说完,她飞速地瞟了大包平一眼,“莺丸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春雪姐姐!”爱染这时从屋里冲出来,红发在霞光里映得更加鲜艳,“你等一下!我和萤有东西要给你,你跟我们来!”

春雪不明就里地被他拉住袖口,小步跟进了旅店。大包平看了看她纤细单薄的背影,向莺丸问道:“她是谁?”

“村长家的女儿,她父亲在盂兰盆节之前失踪了,现在家里没了顶梁柱,只有她和她母亲苦苦支撑,也算是不容易了。”

“她是村长的女儿?”大包平顿时明白了她身上的悲伤是从何而来,又不觉为另一件事惊讶,“可是即便是村长失踪了,她家境也不该这么……”

“世事无常,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

莺丸说出这句话时,大包平总觉得那双莺色目中闪过一丝波澜,又被对方太过擅长的伪装完全掩盖。他正想从那张平静的脸上寻到些情绪的踪迹,下一刻莺丸看向他的眼神却有了几分熟悉的戏谑,“大包平这么快就知道村长失踪的事了,不愧是警官先生。”

“当然了,这是警察的直感!”

大包平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答得理所当然,莺丸听罢不禁笑了出来。他垂首发现大包平肩上落了几片松叶,便伸手掸了一掸,指尖让布料纵横的纹路稍稍凹陷,体温也顺着薄薄衣衫落上皮肤。

“我也回去了,你早些歇息,夜里记得关好窗户,明天我等你吃饭。”

最后一句话温柔落下时,大包平只觉得自己几乎化作一片羽毛,飘飘悠悠迎风而上。他看着莺丸的手缓缓离开,带走原本停驻肩头的触感,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挽留的话甚至已到了嘴边,然而垂在身侧的胳膊仿佛灌铅般无法动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也被硬生生咽回口中。

毕竟现在莺丸家中只有他一位男性,无论如何大包平也不可能让他丢下三位女眷陪在自己身边。

莺丸后退几步,面向大包平的瞳中映着对方坚毅的面庞与火红的头发,深深看了一眼,终于转过身消失在田间道路上。

大包平目送他离开后,春雪也从旅店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个碎花布的包袱。她向爱染和萤丸道了谢,正巧经过大包平身边,腼腆地低头笑了笑,便提着下摆匆匆向家走去。

大门里,爱染送走了春雪便向大包平吆喝,“客人快进来了,当心天晚了有鬼怪哦!”

“怎么可能有鬼!小鬼你自己也不相信吧!”大包平回身走进旅店,凶巴巴地道。

“那种骗小孩的东西我是不信啦,不过国行天天拿来吓唬我们!”爱染几乎是蹦跳着跟他一路走进门厅,“对了,还要给你准备晚饭吗?”

大包平刚说了句“不用”,爱染就一脸明了地扬起头,“我就说嘛,你跟着莺丸先生过来的,肯定是吃过了,莺丸先生不会不招待你的!我之前还听莺丸先生给春雪姐姐提起过你呢!”

“他向村长家那个女孩提起过我?”大包平狐疑地皱了皱眉。

“是啊,你是叫大包平对吧?”爱染像是为了证实自己没有说谎般地说出了大包平的名字,“莺丸先生每次提起你都挺开心的,你肯定就是经常和他写信的那个人!”

大包平听罢心里荡漾了一丝窃喜,嘴角忍不住勾了一勾,又故作正经地板起面孔,然而还是从上挑的语声里暴露了自豪,“对,我是和他经常写信。不过莺丸为什么给那个女孩提起我,他和春雪很熟吗?”

“是啊,莺丸先生从原来就挺照顾她的。村长家并不想让春雪姐姐念书,小时候是莺丸先生教她识字的,还经常给她送些衣服和用具。也许是因为村长家跟莺丸先生家一样没落了的关系吧。”

“没落?莺丸家里那宅子明明很阔绰嘛。”大包平被这么一说更觉疑惑,还想打听什么萤丸便从旁门过来拽了爱染的手,彬彬有礼地向大包平说了句“打扰”。

“国俊,国行叫吃饭了,快过来。”

爱染临走前忽然想起什么,向大包平丢了个眼神,“对了,大包平先生,我们这儿有个叫阿惠的人,专门陪酒弹唱,您如果有需要可以找她!”

“好了好了,国行还在等着呢,走吧。”萤丸在爱染脑袋上轻轻一拍,直接把人给揽了离开。

回屋后大包平取下撑杆,将简陋的格子窗关了起来,窗缝间仍然有微风呼呼掠入。他突然想到若是冬天住进这样的旅店必须得把窗缝堵得严实,下一秒思绪却回到了莺丸在京都的简陋长屋,担心起那扇窗户在冬季透风让莺丸着凉。

一瞬间,大包平脑中浮现了莺丸恬淡却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嘴唇扬起的清浅弧度和微微上挑的温和眼角都仿佛一道无形钩锁直垂灵魂深处,像是翻动耕耘前的土壤般,让所有柔软和温情无所遁形,而在此之前他甚至不认为自己内心拥有这样的感情。

事实上对于莺丸未回信的原因,大包平到目前依旧心存疑惑,只是见面后莺丸身上那种微妙的异样让他无法开口询问。今日探听之下发现莺丸不再回信的时间与小笠原家主过世的日期差不太多,他不禁开始思考这二者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

隔壁客房传来三味弦的清幽声响,伴着女性醇厚的嗓音,令人感到这小小山村宁静的夜也被酿做一曲洞穿岁月的歌谣,属于它的旋律数百年来沉沉浮浮,却至始至终从未改变。

 

4

翌日,大包平洗漱后不久明石就送了早餐来,照旧是耷拉着眼一脸倦容,身上衬衫只懒懒散散扣了下面几粒,露出锁骨和胸前一片皮肤。

他将木托盘上的味增汤、煎鱼和米饭一一放上矮脚桌,和适宜地打了个呵欠,“客人起得真早。”

“一天之计在于晨嘛!”大包平习以为常地应着,拿过竹筷端了碗,米饭的热气熏得脸微微发烫。

“哎,对我来说早上特别难熬,尤其是在客人多的时候。”

明石懒洋洋说完,提了托盘正要离开,大包平却突然叫住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明石回过头问。

大包平打算问问莺丸的事,又觉得直接询问太过明显,便在煎鱼上挑了一箸肉,用一种不甚在意的语气道:“昨天听你弟弟说村长家原来很富有?”

“那是自然的,不然怎么能做上村长呢?他家里原本拥有不少农田,世世代代继承村长一位,谁知上一代家主晚年时被神户的一个女人迷住了,为她卖掉不少土地,家里也就没落了,现在的村长为了生计还时不时进城赚钱呢。”

明石说完,漫不经心地捋了捋额发,“怎么,客人对村长失踪的事情有兴趣么?”

“嗯,姑且我也是个警察,听到这种事情总会留意一下。”大包平顾着问话,随意端起味增汤喝了一口,被烫得呲了呲牙。在明石好笑地说了句“客人小心”后,他摆摆手示意没事,气呼呼瞪了汤一眼,继续拉家常般地道,“不过照你刚才说的那样,村长失踪岂不是让他家失去了主要经济来源?”

“可不是嘛,村长的老婆报案时哭得相当伤心,因为家境问题,趁着现在农闲时期还带着女儿去镇里赚钱,不过小笠原家有时候会接济他们一下。”

“这样看的话,小笠原家对村长家倒是相当不错,是有什么原因吗?”

问完这句话,大包平下意识伸手进口袋,却没有摸到用于记录的本子和笔,只好悻悻然收回手。

明石似乎将这些坊间闲谈都当做了习以为常之事,并没有多么在意,“小笠原家原本是有分家的,明治年间本家因为酿酒逐渐富裕,分家却坚持农耕不愿做酿酒的营生,后来夫人去世老爷更是无比消沉,本就不算富足的家道因此中落,分家主人死后留下的儿子被本家收养,兴许救济村长家也是因为同病相怜吧。”

大包平终于问的关键点,不知不觉放了碗筷,“那个被收养的孩子就是莺丸吧?你知道他的父母是怎么过世的么?”

“是呀,不过我的印象中他是叫做友成这个名字,后面去到本家才改了名。他的母亲在生他时就去世了,父亲则是淹死在了树林外的河里,那河边的屋子就是小笠原分家的宅邸。”

大包平这才恍然大悟,眼前逐渐浮现了在人力车上时俯瞰村落的景象,依次相邻的树林、河流与旧屋宛如印刻在记忆一般,清晰得历历在目。

明石看他攥着筷子若有所思,弯着眼笑了笑,“客人,问了这么多口也渴了吧,我这儿的水蜜桃相当不错,要尝尝吗?”

突然的推销让大包平愣了片刻,正晃着胳膊想拒绝,明石已经起身冲着障子门外勾了勾手,下一秒萤丸捧了一碟水蜜桃进来,像只乖巧的兔子般送到大包平面前,眨了眨天真明亮的眼睛。面对这样的攻势,饶是大包平也招架不住,走出房间时手里已经多了一袋水蜜桃。

门厅内一名女性正拿着三味弦徐徐走过,虽然已至中年仍旧风韵不减,漂亮的桃色和服上点缀着云纹与牡丹,将她包裹得像一个美丽而沉重的包袱,眉眼间媚态万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的狐女。

她开口向大包平问了声好,嗓音浑厚动听,大包平立刻明白她就是昨夜在隔壁弹唱的那名叫阿惠的女性。不过,大包平一向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人,短暂而洪亮地应了一声就忙不迭地跑出门厅。

他拿着水蜜桃沿主路向小笠原宅邸走去,行至分岔的小径前时却犹豫地顿住脚步,想了几秒还是走进小道,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尚未抵达庙堂,大包平就离开小径穿入林间往河的方向而去,每踏一步都感觉像是走在海绵一般柔软湿润。

约莫十来分钟后,大包平穿过树林来到河边。河上架了一座拱形的木桥,目光掠过桥面便是零星的橡树与杉树,以及包围其中的破旧宅子。

那栋宅邸庭院虽不及本家,却也算得上宽广,环绕院子的板墙上污迹斑斑,爬满了藤蔓。墙内最高的屋子是一栋二层住屋,一楼由于院墙的遮挡看不明晰,二楼紧闭的窗扇上挂满柳絮般的灰尘,有几处墙面还呈现皲裂破损的模样。

明明是夏日,宅子周围的树叶却都枯萎似的毫无生气,加上蒙着住屋的阴沉气息,让整个院子看起来仿佛装着一个巨大的垃圾。河水流动的哗哗声涌进耳膜,遮蔽了蝉鸣与风声,犹如一个屏障隔绝一切,一瞬间大包平有了种徘徊在已知时空与未知时空之间的错觉,就好像只要跨过那座木桥,熟悉的世界便会不复存在。

然而即便如此,大包平性格中的执着与无畏仍旧让他毫不犹豫提起步子,踏过吱呀作响的木桥,来到小笠原分家门前。

——tbc——

后篇:(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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