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莺】繁星共舞的风幡(4)

大正paro,警察包X作家莺,终于把被石墨吞的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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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兴许是牛奶红茶的缘故,大包平这一夜睡得很熟。晨曦透过云层缝隙交织出细碎的光,在玻璃窗上留下玫瑰金色的绚丽,大包平被不知何处而来的鸟鸣唤醒,眉头微微一颦,随着眼帘的开启而舒展。

他掀开被褥爬起来,又将褥子整整齐齐叠成方块置于沙发一端,刚要披上外套便听见厨房传来细微碗碟碰撞声,随后莺丸抬着两个银盘走了出来,盘子里放着三明治与煎蛋。

“……你起得这么早的?”大包平太久没有感受过清晨有人为自己做早餐的惬意,稍稍一愣后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澎湃心潮中只发出这么一句问话。

“怎么,你认为我是会赖床的?”莺丸慢悠悠将银盘放在沙发前的桌上,又从厨房拿来两副刀叉。

大包平揉了揉头发,胳膊随着他手臂的抬高露出肱二头肌饱满的线条,“不,我只是以为作家的作息会不太规律。”

“警官先生,这是对作家的偏见,这种固化的印象会不利于你破案哦。”莺丸不怎么在意地说着,提了绘着花蕾的茶壶往杯中斟了茶水,突然对大包平眨了眨眼,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般压低了声音,“不过你确实说对了,我平时不会起这么早的,今天为了招待难得的客人怎么样也不能赖床,只是不知道早餐合不合你的口味。”

“哦,那我还很荣幸嘛。”大包平对莺丸这番不知真假的话露出略带嗤笑的表情,便开始琢磨面前刀叉。虽然西餐在近来十分流行,大包平却接触甚少,此刻他整个拳头死死攥着刀叉柄,不免显得有几分滑稽,加之他本人摆出一副认真到无以复加的表情,整个透出一股倔强的可爱。

莺丸饶有兴致地提着茶杯,手背轻轻托腮,歪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大包平。小巧欧式茶杯里飘荡的热气笼罩面庞,让他的眼神更添了些难以言明的玩味。

大包平把刀叉放在蛋上割了下去,便因为用力过猛发出“叽”的一响,银制餐刀差点从手中滑落。莺丸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大包平立刻凶巴巴瞪大眼,脸色也不觉微微发红,“喂!你又是在耍我玩吧!”

“抱歉,我没有这个意思。”莺丸当即放了茶杯起身,来到他身边,“昨天你也看到了,这屋子里没有筷子,只有西餐餐具,不如我来教你?”

说罢,他的手落在大包平手上,掰开他的手指让他松松握着餐刀,食指顶在刀柄顶,掌心贴着刀柄底部,手把手做出了正确的拿捏方式。

大包平这时不免注意到他比自己小上一圈的手,分明的骨节让手指更显修长,短而干净的指甲像是海滩光滑的贝壳,右手中指第一指节上有着因写作而生的茧子。那双手碰上肌肤时,指尖顺着皮肤纹路滑动的触感细致入微,让大包平周身每一寸神经都升腾而起,仿佛正顺着一道通往云端的阶梯不断攀爬,飘飘然然不知究竟身在何处。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有些慌乱,急忙压下心神故意干咳了几下,把注意力放在煎蛋切开后流出的金黄。

“这不是用得很好吗?”莺丸两手扶着椅背,垂首看他一口口吃下煎蛋,脸上荡开的笑意越来越大。两个人的轮廓被象牙白的靠背椅连在一起,又被旭日涂上一层金沙似的光晕。

“当”地放下餐刀,大包平正准备吃三明治,翻过手腕一看手表,立刻惊得撞开椅子站起,“怎么这个时间了!我得走了!”

他胡乱抓过三明治塞进嘴里叼着,捞过外套一面穿一面飞奔出门,只感觉今天早晨的时间比以往流逝得更快,匆忙得让人生出一种遗憾与不舍。

来到警察署,大包平向长谷部警部做了案情汇报,开过会议,又来到春日千代原本的住所向邻居询问有关恋人之事,得到的答案却不尽如人意,邻居们纷纷表示春日千代一直是一人独居,从未见过有第二人出入。

被这个疑问绕晕了头的大包平回到G町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想起莺丸说过会在公寓等候,大包平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公寓外墙的透花铁门里,却见莺丸正从公寓大门走出来,手里照旧抱了个挂着钢笔的软皮本。

“你回来了,我正想去电话亭给警察署打个电话找你呢。”莺丸一见他就笑吟吟道。

大包平心里的烦躁莫名被那句柔和婉转的“你回来了”吹得烟消云散,再回忆起早晨的三明治与煎蛋,心情顿时明朗,向莺丸一扬下巴,抬了拇指往透花铁门外一指,“早晨你给我做了饭,现在我带你吃晚饭。”

“好啊。”莺丸点了点头,跟在大包平身边出了铁门,脚下木屐踩出清脆声响。

二人最终选择了和食,在距公寓不远的街角进了一家普通料理店。莺丸在矮脚桌边跪坐下来,腰板笔直,两手端端正正放在膝上,软皮本静静压在掌心。大包平倒与他的端庄毫不相同,大咧咧在旁边盘着腿坐了,一边翻看菜单一边点菜。

吃饭时莺丸并不像之前那么爱调侃大包平,而是安静地品尝。大包平因为奔波一天相当饥饿,抓了筷子吃得急躁,也顾不上说话,一时间空气里只有碗筷碰撞的声响。

“警官先生,我有个惊喜要告诉你。”

冷不丁的,莺丸开口说道。大包平夹着玉子烧往嘴里送的动作顿了顿,本能地生出几分好奇,“什么惊喜?”

“我今天约了白藤剧团的社长与长船家家主与我们在咖啡厅见面,就在白藤剧团演出结束后。”

大包平确实惊喜地睁大了眼,筷尖一抖,玉子烧差点落进碗中。莺丸眼角瞥着他笑了笑,夹了一箸鱼肉,“开心吗?”

大包平马上收了笑意,一口把玉子烧咬进嘴里,“马马虎虎。”

 

6

相约的咖啡厅位于白藤剧场一条街外,莺丸和大包平吃过晚饭便进到店里找了坐处。店内飘散浓郁的咖啡香味,顾客三三两两围在桌前,有的穿着西装,有的依旧是和装打扮。

不多时,白藤剧团的社长鹤丸便携了长船家主烛台切进来。这二人穿了一白一黑的整洁西服,领带也是不同底色的同样款式,只是鹤丸多戴了一顶白色礼帽,上挑嘴角和灿烂金眸显出几分欢快而随性的风度。

“呦,作家先生,你什么时候跟这位警官这么熟了?”

鹤丸跟回了自己家一般轻车熟路拉了靠椅坐下,向莺丸打过招呼便招手示意服务员点单,看样子是这家店的常客。

烛台切也彬彬有礼向莺丸和大包平打了招呼,“莺先生,大包平先生,又见面了。”

咖啡伴着四溢香气端上,莺丸随手握了咖啡勺在杯中搅了搅,“这位警官还有些关于春日千代的问题,所以把你们约了出来,多谢二位赏光。”

“嗯,你电话里说过,所以为了方便和鹤先生一同行动,我还特意去看了今天白藤剧团的演出。”烛台切笑容满面道。

“你们很熟悉?”大包平胳膊肘撑在桌面,向对面坐的两人倾了倾身。

“对啊,我和小光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关系也一直很好,我去海外学习歌舞剧回来成立剧团也是多亏了有小光的支持。”鹤丸取下礼帽放在桌上,弯着眼向烛台切一望。

“哪里的话,我对西洋文化很感兴趣,鹤先生愿意把有趣的故事通过舞台展现给大家,我也很开心呢。”

烛台切说罢顿了顿,视线从鹤丸转到大包平身上,“其实不瞒大包平先生,小伽罗与我们也是关系颇好的大学同学,只是他一向公私分得很清,所以在案发现场并没有与我多说什么。”

大包平对于同事的私人关系不便多言,只是点点头倚回座椅背,“这没什么好在意的,今天我不是以警察身份来的,像朋友一样聊聊吧。”

“警官先生想聊什么?”鹤丸执了咖啡杯一呷,随意地问。

“有关春日千代的人际关系。”

“这不是前几天取证时告诉过你么?”鹤丸眯了眯眼,颇为狡黠地一笑,“说吧,今天的重点是人际关系里的哪方面?”

“据你们所知,春日千代有恋人么?”

“恋人?”鹤丸仰着头想了想,“没怎么听她提过呢,她与很多男性都保持着良好关系,但真没听说过和谁坠入了爱河。”

大包平皱了皱眉,“她与很多男性关系不错?”

“因为名气响亮,千代常常被邀请去各种宴会,她本人也十分热衷,一来二去与很多华族还有富商都关系密切,闲暇时还经常有人邀请她私会。”

莺丸本来提了咖啡杯慢悠悠喝着,闻言动作顿了一下,“私会?这不就是幽会么?所以说千代小姐其实与很多男性保持着暧昧关系?”

“也可以这么说。”烛台切突然插了进来,为难地笑了笑,“其实长船家也有人私下幽会过千代小姐,不过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个人是谁?”大包平说完想起目前并非讯问,又补了一句,“如果不方便回答,不说也没关系。”

“这倒没什么不方便,是我家的大般若长光,往后他和千代小姐并没有发生什么。”烛台切似乎相信此事与案情毫无关系,直接说了出来。

“除他之外,就你所知还有哪些人与春日千代关系密切?”大包平又面向了鹤丸。

“说起来,三条家的家主虽然更喜欢传统文化,却不知为何特别喜爱千代,我时常都分不清她去三条家是为宴会还是私会;兼定家的歌仙似乎因为她典雅清纯的外表经常请她去作为模特;贞宗家是明治年间做海外买卖崛起的家族,本身崇尚西洋文化,也频繁地邀请过她。”

鹤丸一面回忆一面说,末了举杯饮下一口温度微凉的咖啡,别有深意地指了指莺丸,“你也私下约过千代几次吧。”

大包平惊讶地扭头盯着莺丸,想起租房一事,疑惑之情顿时减了许多。莺丸也闲庭自若地露出笑容,“我约她是有些别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幽会,这个原因我已经向警官先生坦白过了。”

说完,他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大包平,像是想要得到认可般地看他。大包平随口应了他一句,掏出小本子将适才所得情报一一记下,桌间一时无人说话,只闻得杯盏碰在碟盘的轻响。

而后的闲聊从春日千代说到了歌舞剧在国内的壮大与电影的兴起,鹤丸以一种迎接挑战的英勇表情站了起身,像是演讲般地表示歌舞剧绝不会过时,一定要将情感直面传达所带来的震撼用最为惊喜的方式融入每一个观众的生命,却又被莺丸说道不论是出版业、电影或是歌舞剧的普及,都是文化商品性与大众化的表现。

“……所以如何用不同表现手法使得读者与观众接纳不同文化成了关键之处,目前杂志戏剧都努力回避批判与锐利的内容,而着眼于全世界人性共通的情感纠葛、耸人听闻故事和流行元素,正是为迎合读者与观众膨胀的精神需求,却未曾注意这个让他们有着越来越多享受的时代内部隐藏了多少动荡不安的因子。”

听了莺丸这段话,大包平突然对他的作品有了些好奇,开始寻思从他那四张半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中找些书翻翻。不知不觉间,烛台切也加入进来,三人捧着早已放凉的咖啡讨论了许久。大包平甚至听到了许多关于女/性/解/放与民/主/主/义的聊天,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词语,却是第一次发现这些新思想如此真切地流动在自己生存的空气中。

与鹤丸和烛台切道别时夜色已浓,从咖啡厅来到街头,暮春的晚风拂面,撩起鬓角的发丝。

咖啡厅对面是一家新开的冰激淋店,艳丽可爱的装潢与咖啡厅深棕的格调全然不同,莺丸探头看了看那些五颜六色的冰激凌,忽然向前迈出几步,伸手进衣内掏出钱包。

大包平见状不禁道:“你想吃那个?”

“哎呀,尝试一下新的东西总不会是坏事。”莺丸一边说一边买下冰激凌,快步跑回大包平面前,一手捧着纸盒,一手用勺子从里面剜出一块。

然后他抬高了手,将勺子递到大包平嘴边,“警官先生,要尝尝吗?”

大包平微微一愣,忽然感到包裹莺丸的那层从容外壳虽然并未松动,却向自己敞开了更大缺口。他能看到莺丸托着冰激凌的手指因为冰凉白如霜雪,也能看到莺丸映了月光的眸中流萤般闪烁的光辉,莺色鬓发下纤长的脖颈,隐隐约约露出肌肤的和服领口,飘荡袖口间白皙的手腕,一切都散发着如同冰激凌那样甜美的清香,引诱着他向那道缺口踏出步伐。

一瞬间,大包平只觉得自己的感官变成了一团雾霭,朦朦胧胧难以控制,随时可能飞出天外。于是在尚未意识时,踏进缺口的第一步已经迈出,他微微弯下腰张开嘴,接住了莺丸递来的冰激凌。

冰冷而可口的滋味触上舌尖,大包平这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冰激凌渐渐带上体温融化,顺着食道流下,与那些微妙而雀跃的心情结合一处,在情感的天空敲下一道印记。

大包平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莺丸,他看到莺丸吃下冰激凌后突然眯了眼缩起肩膀,紧抿唇叼着勺子,褪去了往日的游刃有余而像个被低温震惊的小孩,忍不住笑了出来。

春寒料峭中,冰激凌的温度让莺丸打了个寒颤,继续不断的晚风在露出的皮肤上留下更多寒意。大包平笑过后纵容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也不想便脱下外套搭在了莺丸肩上。

“冰激凌这种东西还是夏天再吃吧。”

肩上的温度透过和服丝质的面料传入,带着一种质朴而真诚的温暖。莺丸扭头望了大包平一眼,面上浮现毫不掩饰的惊讶,又立刻化为柔软笑容,仿佛融化在了冰激凌缤纷的色彩中。

“好啊,夏天我们再来吃一次。”

他垂下头拉了拉肩上的外套,身子被大了一圈的外衣紧紧包裹。

“警官先生,我可以直接叫你大包平吗?”

“可以。”大包平揉了揉头发,眼神故意落在街角忽明忽暗的路灯,语气装得并不在意,“作为交换,把你写的书借给我看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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